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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古风】庭中的燕子(二)

承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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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上,烛火皆哑,唯余一盏残灯。城府的主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迎门席垫上,倒自是一副慵懒的气派。他身披奔雷骏马暗纹的漆黑羽织,庄重的颜色衬着他不怒自威的神情。铃铛声此时也由远及近飘到了房门口,少年伸腿跨过门槛,站在了大名面前。

 

二人相顾无言,穿堂风撩起少年的长发跟衣袖,他衣上的燕子似乎也不像刚刚那样敛羽自矜,反而在这股煞气中开始恣意舒展。

 

大名面对这小少年,也不惊不惧,只是沉吟片刻,仿佛是为了斟酌字句,半晌才发话:“是本家那帮人吧。”少年听他语气笃定,也不遮掩地微微垂首,以表默认。

 

见他这般耿直,大名不禁觉得好笑:“本家千方百计要跟我们做好明面上的盟友,干的事再狠辣,嘴皮上也要留三分情面,你倒是一点不避讳。”摩挲着自己的扳指,座上人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来客。

 

“我只管杀人,这些与我无关,”少年嘴里说着与他外貌不符的残忍字句,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将短刀举到齐眉的高度,“动手吧。”

 

好一个与我无关。大名无悲无喜的脸上泛起一丝波澜,同时在袖子下面握紧了那把烫金鞘的长刀。

 

 

下一刻,殿中毫无征兆地响起白刃相接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人影,摆在桌上的白梅却悠悠坠落了。

 

二人再次现身时已交换了位置,少年毫发无损地立在大名的坐垫上。顺手斩灭了桌上的烛火后又立马冲去迎接对方的下一击,完全没有喘气的间隙可言。

 

锵!

 

随着这一声,两人的刀刃死死抵在一起,借着屋外的微光,大名终于看见了少年的脸,他心里暗暗一惊,手上动作也软了半分,少年迅速叫他为这份懈怠付出了代价:两人再分开时,少年的短刀已经舔到了大名的血。大名却不管不顾,任凭血从伤口流过眼眶。

 

“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吗?”大名唐突地问道。

 

本要再扑上来的少年听见这话,身体一滞,停住了下一击的动作。

 

“好久不见了,翼……不,”大名慢慢地抬起头来,眼底存着一如当年的清光,“师傅。”

 

听见这个称呼,原本全身紧绷的少年好像是找到什么依靠似的放松下来,之前冷若冰霜的声音似乎也融化成一湾春泉:“这次倒杀到自家门上了,上野。”

 

被唤作上野的大名是没法像他师傅那样云淡风轻,他上前一步,声音因为压抑太久的激动有些发抖:

 

“这些年我担心您因眼疾而遭仇家报复,所以四处找寻您的下落。您当年住的山居我已派人去拜访过无数次,山周围的村落民宅也全部搜了个遍,甚至从那座山往外界的一切道路也一条条仔细找过,可连您一点消息都找不到,”说到这他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堂堂一个大名,在师傅面前却还是如同当年一样毫无遮拦,“您究竟去哪里了?还有,您的眼睛真的是已经看不见了吗?”

 

翼扭过头,无神的眼睛似乎在望着他,又似乎是越过他,望向了好远好远的地方。

 

“这么多年了,你小子的水平一点没长,当年在我手里过不去三招,现在还是三招。早告诉过你练剑要沉住气,你可好,”翼微微叹口气,语调跟刚刚一样冷冰冰的,“当个官也这么毛躁。”

 

见翼不愿回答自己的一大堆问题,上野基本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伸手把刀拄到地上,语气缓和不少:“那是师傅您剑艺又精进了,再说,我也只在您面前能这么毛躁了。”

 

“若是不毛躁,那院里躺着那群本家派来的杀手,是到你这分家的院子里赏景来了?”少年一针见血。如今这城中,估计也就他一个敢呛这位如日中天的【分家大名】了。

 

“那些不过是动不了我半根毫毛的废物罢了,本来就犯不着您动手……”上野掸掸自己那把漆金长刀,刀身发出了清灵的声响。

 

“可这位本家这次还请了我这个杀手在暗地里做后手,”翼听见那清脆的刀响,顺手在上野看不见的地方摸了一下腰间的铃铛,“要是请的别人,你确定还能应付自如吗?”

 

“还不是没有请别人……”上野咕囔了一句。

 

叮。

 

拴在青衣上的铃铛在风吹拂下又一次发出了声音。

 

闻声,上野眼皮子都没抬就随口说道:“这么多年了您还戴着那玩意呐。”

 

原本半黑着脸的翼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地捏紧自己栓在腰上的那个铃铛,语气顿时柔和许多:“若不为见你,戴它作甚。”

 

大名听了这话,心中先是一阵欢喜,随后万千思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故人再相逢,物是人已非。

 

 

 

 

当年上野进山拜师,师傅眼睛不好,走路又没声,他自个武功高强倒是不在意,上野却总被突然出现的师傅吓个半死。翼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闲云野鹤惯了,这

下耐不住那小子三天两头抱怨,于是就在腰间系个铃铛,远远地就能告诉上野自己来了。上野少年时光的夜晚,多半就是在山间的清风明月,与师傅身上的铃铛声中安稳度过的。

 
这么说来,上野又想起自己与师傅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场景直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倒不是因为师徒情深,只是当时还是个少年的上野没有想到,堂堂名杀手,居然是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他还以为这是那位杀手的随从或者童子,毕竟长相与传闻中差距太大,而且浑身上下一点杀气也没有,清冷冷的,像是瓷做的。任谁也无法将他与传闻中叫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燕追】联系起来。

 

“……请问燕追先生他人呢?”少年上野挠挠头。

 

“我便是,何事。”少年一身冷色,脸也冷,语气也冷,声音也如同雪山尖尖上永世不化的冰泉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可我听说燕追先生的快刀当世无双,连燕子都追不上,你……”

 

话音未落,上野就感觉自己脸上流下来什么温热的东西。还以为是因为路途太远而流下的汗水,于是他顺手一擦——

 

疼。

 

他后知后觉,连忙摊开手,才发现擦了脸的手上早已腥红一片,猛一回头才发现一把短刀在他身后几步远的树干上插着,刀身入木三分。

 

他再一回头,那少年还是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只是脸上终于泛起笑意:那笑容也是又浅又冷,像是池塘上的浮光。

 

上野不再多想,立刻伏地拜师:“只愿先生原谅我刚刚的鲁莽,收我为徒。”

 

少年人毕竟心浮气躁,上野把这通话喊出来才暗觉后悔:这位燕追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拜师方式就受人为徒?

 

没想到名杀手转身,头发一甩:收了。

 

几年以后,上野有几次也旁敲侧击问过翼,当初为何收自己为徒。翼坐在院子里听他练功的声音,嘴里蹦出仨字:“我乐意。”多一字都不愿给的,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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