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猫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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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脑洞

“您刚刚……说什么?”他依旧保持着那种谦逊有礼的微笑,高耸的颧骨如雕像般反射着窗外白雪映进来的光,手里还拿着准备呈给女皇的卷宗——像往日里那样码得整整齐齐,上面的墨水还未干透。


那老头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瞅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这次甚至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重复刚刚的话:“女皇陛下在回来的路上……马车翻进悬崖,尸骸,刚刚已经被送回殿中……”


面前名叫洛的男人微微张大了眼睛,石膏般平和的面容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他一边将原本马上要呈给女皇的卷宗交给侍从拿好,一边问道:


“消息属实?”


“是巡城的护卫发现遗骸后第一时间冲进城里通报的。”


他沉吟半晌,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此事不宜声张。现在皇宫上下局势刚刚稳定,这时候闹出现任国王遇难的消息百害而无一利,”洛掸掸厚重繁复的衣袍,望向窗外一望无垠的雪山,“立刻封锁消息,把长老院的几个叫到会议厅,”他灰色的眼眸闪烁了两下,这才补完后半句,


“接下来将会有一场恶战了。”


老头三扣九拜地出门去了,洛看向那老人踉跄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眩晕。他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冷的气,然后吐出来,可男人甚至感觉吐出来的气比吸进去时更寒冷,像是马戏团的小丑吞下锋利的冰剑。于是他一边转身吩咐仆人关于女皇丧礼的诸遭事宜,一边往内殿走。


“……女皇陛下掌权多年,此番厄难定会惊扰上下,因此丧礼不宜铺张,一切从简;还有,讣词跟客人的名单我一会会拟一个草书出来,你帮我交给文——”


正与旁边人安排工作,余光却瞥到迎面走来的长公主。男人的眉头瞬间更加紧锁,尔后又舒展开来。于是他挥手打发走了仆人,把小小的长公主叫到身边来。


“公主今天感觉怎么样?昨日老师教的诗歌都学会了么?”洛猫下腰替公主整理衣领,维尔伦娜却觉得,洛熟悉的笑容今天似乎掺杂了一丝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但她还是乖乖地点头,因为母亲告诉过她,洛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她尽量抬起胸脯,想像仪态课的老师教过的那样从容应答,可尾音还是有三分露怯:“已经全部记熟了,老师刚刚说今天的课业可以提前结束,我又听说母亲马上要回来了,所以我才……”


虽然母亲告诉过她,洛是可以信任的,但是不知为何,从她记事起就对洛有一种莫名的疏离与恐惧,或许是小孩子的固执,亦或是某种天生的直觉——那个人永远是冷冰冰地跟在母亲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明明一直都在微笑,可是小公主却感觉,洛的微笑就好似自己那些漂亮的陶瓷娃娃一样冰冷,仿佛连嘴角的上扬弧度也是提前预演好了似的,她小时候甚至背着洛给他起外号,叫他【陶瓷男爵】。


此时她站在这个高瘦的臣子面前,哆哆嗦嗦地如同只胆怯的雏鸟应答着抚摩她脑袋的那只手主人提出的问题,下一刻却被一个瘦瘠的怀抱拥入怀中——


啊、原来【陶瓷男爵】是真的像陶瓷一样冷冰冰的呀。


突如其来的冲击洗刷掉维尔伦娜心中的所有想法,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这个看起来似乎有点幼稚,甚至会让人发笑的事。


“……洛先生?”她漂亮的绿眼睛微微睁大了,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个正在拥抱她的男人正在不可遏制地颤抖,可是洛先生随着颤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您的母亲刚刚去世了……”


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脑子里却嗡嗡地炸成一片。面前的走廊好像忽然变得很长很长,长得看不见尽头,然后延伸到下一个房间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都开始疯狂地旋转,如同每个噩梦中都会出现的那些巨大怪物的喉咙,要把她吞噬殆尽。


“母亲她……”


“在来的路上我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告诉您这个消息,但是最后当看见您的一瞬间,我就打算告诉您实话,”小公主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些,男人消瘦的臂骨硌得她生疼,“因为我意识到,从您母亲去世的一刻起,您就是新的女皇了,而女皇绝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溃败倒下——”


他把公主从自己的桎梏中释放出来,嘴角扯起一个苦笑。


“小公主,您知道吗,您再也不会是温室里的小公主了,您要成为执掌整个国家的女皇了……”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又轻又柔,仿佛一阵冬风就能把他的话全部裹走。


柔美的花朵只适宜生长在温室内被精心呵护,而那能够傲然盘踞在诺大的雪之国度的女皇绝不能柔弱。


所以哪怕从现在起,将温室中的玫瑰花强行移植到凛然的冰崖上,她也必须咬牙成长起来了——


这么想着,洛看向维尔伦娜娇嫩而稚气未脱的双手,它们还那么柔软,只适合被呵护在最温柔的臂弯里,被最高贵的王子和爵士怀着虔敬或爱慕轻轻吻过。可如今,它们就要支撑起整整一个国家了。


维尔伦娜的小脸皱成一团。今天的一切都太超脱她的理解范围了,比起母亲去世的噩耗,她更在意自己渺茫的未来,就像隔着一层布满雾气的玻璃似的。还有眼前的【陶瓷男爵】,真是奇怪,他怎么会发抖呢?原来陶瓷做的也会怕冷吗?那放在她卧室床头和橱窗的那些陶瓷娃娃们也会怕冷吗?她想起自己把娃娃放在橱窗里的那些冬夜,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该趁着尚且能够的时候,把他们放在更温暖的地方?


维尔伦娜不知道。但冥冥之中,似乎从天上传来了什么模模糊糊的启示,将她跟美丽的瓷娃娃隔开,而换成其他更加虚幻的东西了。


一种油然而生的轻飘飘软绵绵的感觉席卷了小姑娘的全身,仿佛身处云端一样不真实。这感觉让她既新奇又害怕,仿佛在漆黑的夜里涉水而过的旅人,能够寄予希望的只有飘渺不定的远方。


她张张嘴——


“我知道的,洛先生。如今要支撑国家的人不再是母亲,而是我了。”她奶声奶气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无比坚定,一字一句讲得掷地有声,仿佛要将这些话语逐字逐句都镌刻在自己的灵魂上。


窗外的寒风激烈地敲打窗棂,屋子里却鸦雀无声。


洛从对少女的怜惜中清醒过来,有点惊诧地望向这个前不久还生活在玫瑰园里的没有烟火气的小公主。她碧绿的眼睛淡淡地望过来,好像一瞬间从眼球里折射出能照亮整个世界的夺目光辉了。


“我不过还是个小姑娘,需要学习的实在太冗杂了。如果可以的话——”维尔伦娜带着七分坚毅三分期许的眼神对上洛的眼睛,后者以单膝下跪的姿势郑重其事地跪在了曾经的小公主面前。


“我定会竭尽所能,”他捧起年轻女皇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那么,维尔伦娜,我的女皇,我们来玩一个结束您公主生活的最后一个游戏吧。现在回到您的寝宫去,一路上不管您听到什么声音都绝对不要回头,一旦回头,您就输啦。”他眯起眼睛笑,眼角不知因为长时间的疲乏还是别的原因而发红,他补充道:


“而女皇是绝不能输的。这也可以看作是我对您的一个小测验。您觉得如何?”


维尔伦娜郑重地点点头,她不是不知道这只是洛想调开她的一种小伎俩,可是她不愿意拆穿呀。对面的洛还在笑,她觉得这笑容太虚伪了,于是她真的转身逃开了。


洛直直地站起来,然后缓慢地朝着内殿的门走去。明明是铺着细绒地毯的平滑走廊,他却感觉每走一步都在跌进更幽暗的深渊。他把手覆在冰冷的铁把手上,却发现自己的手比铁还要硬还要凉。他关上门,然后卸掉浑身所有气力似的坐在门后,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拼尽全力也扼制不住战栗的肩膀,冰冷的铁把手,还有的尽是些琐事,内乱刚刚平息,而公主还那么小,棺木跟墓地的选择或许不该像以前一样,这个季节丧礼上没法用新鲜的野百合,或许松枝可以代替——


她已经死掉啦。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伴随着无声的垂泪,随之而来的是溃堤洪水般的悲伤跟泪水,汹涌着漫过他的头顶,把他深深掷入洪水最深处,在荒芜的雪城好像要冲破永恒冰封的壁垒般声势浩大。


维尔伦娜一步一步地往房间走,最后甚至开始在幽深的长廊上跑起来。她不是不愿意维持淑女形象,可是身后越来越远的洛哭起来可真叫她难受——那声音嘶哑得像春天的知更鸟,会衔走她种在窗台的细弱樱草。


维尔伦娜还在跑,排成列的哥特式尖顶窗上闪现出她的面容。她脑子里朦朦胧胧地祈愿,希望成为女皇以后还可以在阳台上种樱草。来年的春天它会开花吗?她一边穿好漆黑的丧服一边想。它会被去年那只大知更鸟衔走吗?她一边吻过每一个哀悼的人一边想。也许等到来年,她的樱草能铺满整个阳台。


可是丧礼过后,洛指着她的小小阳台,用比之前更加沙哑的嗓子告诉她,樱草无法在这样寒冷的环境生长。于是她握住洛伸出的手指,还是那么凉,像握住了一截陶瓷瓶的断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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